支修益教授：中国控烟与肺癌防治策略

编者按：近期，在东北地区肺癌早诊早治学术论坛暨中国胸外科肺癌联盟东北地区联盟辽宁省肺癌防治协会学术大会上，中国控制吸烟协会副会长、北京控制吸烟协会常务副会长支修益教授解读了《中国控烟与肺癌防治策略》，展现我国控烟事业的进程，【医悦汇】特此整理，以飨读者。

一、MPOWER控烟政策措施与实施

2007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推出了MPOWER控烟政策措施，这是一个旨在帮助各国实施《烟草控制框架公约》（WHO FCTC）及其实施准则的六项烟草控制措施。这些措施与《公约》中的一个或多个条款相对应，目的是减少烟草需求，从而更有效地控制烟草使用。

《世界卫生组织全球烟草流行报告》每两年发布一次，总结了各国实施MPOWER措施而所做出的努力。最新的第九份《报告》于2023年7月发布，显示有超7成世界人口（56亿人）目前受到至少一项MPOWER措施的最佳做法政策保护，人数是2007年的5倍；在巴西和土耳其之后，又有毛里求斯和荷兰的所有MPOWER控烟系列措施都达到了最佳做法水平。

（一）M：监测烟草使用与预防政策

最佳做法水平

有针对成人和青少年的最新的（5年内）、有代表性的和阶段性的监测。

目前有74个国家达到了最佳做法水平，覆盖39亿人。2018年疫情前最高有近80个国家达到了最佳做法水平，覆盖45亿人口，疫情导致一些国家未能在近期开展人群层面监测。

（二）P：保护人们免受烟草烟雾危害

最佳做法水平

有全国立法在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全面禁烟，或至少90%的人口受到地方全面无烟立法的保护。

1、全球趋势

截至2022年，全球有超过1/3的国家（ 74个）有全面无烟法规，覆盖21亿人 (40%的人口) 。超过一半的国家都是中等收入国家。全面无烟的定义：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全面禁烟（吸烟室、吸烟区或通风过滤系统无法消除二手烟且会弱化无烟立法的效果和影响）。

2007年，世界上只有10个国家实行全面禁烟，覆盖2.44亿人。在此后的15年中，又有64个国家的19亿人受到最佳实践水平的全面无烟法律的保护。

2、二手烟疾病负担

2019年的全球疾病负担估计，每年870万与烟草相关的死亡人数中，有130万的非吸烟者因二手烟暴露而死亡，这几乎相当于每年因道路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

此外，全球每年约有51,000名20岁以下的儿童和青少年因二手烟暴露而死亡。胎儿、婴儿和儿童无法选择他们所处的环境，并且他们是最易受到二手烟伤害的人群。幼儿特别容易受到伤害，因为他们的呼吸比成年人更快，他们的肺和身体仍在发育中。

3、无烟法规新趋势

从室内到室外：许多国家都将禁烟范围由室内公共场所拓展至其他室外公共场所如公园，宗教活动场所，儿童游乐场地等。已有至少60个国家在儿童聚集的室外区域如游乐场地禁止吸烟。从公共场所到私人空间：为了更好地保护儿童免受二手烟危害，已有包括英国、新西兰、毛里求斯等至少25个国家禁止在有18岁以下儿童搭乘的私家车内吸烟。

从传统烟草制品到电子烟：电子烟产品也会产生对周围人健康有害的气体。电子烟的使用有重新正常化吸烟行为的风险，特别是在年轻人群中。42个国家在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工作场所和公共交通工具上全面禁止使用电子烟。

从依靠人力到数字化手段：搭建数字化无烟法规举报、投诉平台；利用电子化监控设施提高执法效率。

从无烟城市到无烟大陆：南美的10个国家构成了第一个实现全面无烟环境的次区域。这一目标是在2020年12月巴拉圭通过艰难获得的第4624号法令后实现的。这10个国家通过不同的途径采用了这一公共卫生措施，包括行政措施、立法措施或两者结合。一些国家，如阿根廷、巴西和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在次国家层面开始实施无烟环境，并逐步扩展到国家层面。

如果我们继续以目前的政策采纳速度推进，要再过50年，世界其他地方才能受到全面无烟法规的保护。因此，加速进展至关重要。

（三）O：提供戒烟帮助

最佳做法水平

提供免费的全国戒烟热线和费用可以得到报销的尼古丁替代疗法及戒烟服务（可由戒烟门诊、初级卫生保健服务站、医院或社区等任一地方提供）。

目前，全球有32个国家提供了达到最佳做法水平的戒烟服务，覆盖35%的世界人口。控烟政策的施行会让更多人想要戒烟，因为尼古丁的成瘾性，科学的戒烟服务能够帮助人们成功戒烟。同时，采取行为干预和药物支持可以让戒烟的成功率翻倍。

经过世界卫生组织认证的戒烟apps

Sarah（世卫组织第一位数字健康促进者）可通过视频或文本以八种语言（包括中文）提供全天候提供的服务与帮助。

Sarah：世卫组织第一位数字健康促进者

她可以提供减压、健康饮食、戒烟和电子烟的建议，并提供一些其他健康主题的信息。她以生成式人工智能为基础，并接受了世界卫生组织和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提供的信息培训。

（四）W: 警示烟草危害

最佳做法水平

使用国家主要语言在零售点销售烟草的所有包装上印制能够描述具体烟草危害的国家批准的警示信息，文字应具备大号字体、清晰、醒目、易读的特点，图片或图像占烟盒前后面积至少50%，并定期更换。

图形健康警示是目前执行最好、推广速度最快的控烟措施，超过半数国家（103个）达到了最高标准，覆盖45亿人口。

加拿大烟盒警示历程

已有22个国家推出平装烟盒包装，包括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新加坡、泰国、土耳其、以色列、沙特阿拉伯等。

（五）W：开展控烟大众传播活动

最佳做法水平

活动必须在广播或电视上播出，且包含以下6个要素中的5个。包括：①作为国家综合控烟计划的一部分；②有事前对于受众的分析；③传播材料经过信息测试与调整；④全面的传播规划；⑤与媒体合作，并有活动新闻产出；⑥有传播过程及效果评估。

36个国家在控烟大众媒体宣传方面达到了最佳实践水平，覆盖15亿人口；低收入国家的人民接触控烟大众媒体的机会最少，在过去两年中，低收入国家80%以上的人口没有接触过任何形式的控烟宣传运动。

（七）R：提高烟草税

最佳做法水平

烟草税占零售价格的75%或以上

41个国家达到了最佳做法水平，覆盖10亿人口。提高烟草税是最具成本效益的控烟措施，可以实现卫生和经济的双赢，然而烟草税却是MPOWER中被采纳最少的措施。如果在全球提高烟草税使得价格提高50%，可能在未来50年内避免2720万过早死亡的发生。

1、2021版《世界卫生组织烟草税收政策和管理技术手册》

该手册是对2010年出版的《世界卫生组织烟草税管理技术手册》的更新, 纳入了科学、技术和政策的最新发展现状,并提供了来自多个国家的最新例证。该手册为烟草税收政策的设计提供了详细指南,并描述了如何有效管理烟草税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政策效果。本手册还涉及对政治经济因素的考量,讨论了烟草税政策实施之前和实施过程中需要跨越的障碍, 包括如何应对烟草业干扰烟草税政策的恐吓（SCARE）策略的证据与方法。

2、电子（非）尼古丁传送系统管制

121个国家对电子（非）尼古丁传送系统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管制，其中有34个国家禁止了电子烟的销售。

二、国际控烟新趋势

(一)控烟与环保

1、欧盟烟草制品环保信息标识

2021年7月3日起，欧盟要求带过滤嘴的卷烟，和烟草制品一起使用的过滤嘴及含有塑料的烟草产品的包装上需包含统一的环保信息标识。

2、控烟与“塑料公约”

联合国环境大会第 5/14 号决议决定设立一个政府间谈判委员会（INC），旨在编制一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塑料污染（包括海洋环境中的塑料污染）国际文书 （简称塑料公约）。世界卫生组织在 INC3 会议前提交了意见书，支持立即禁止在尼古丁和烟草产品中使用塑料，包括卷烟过滤嘴。

3、COP10通过加强关注烟草与环境保护的决定

决定认为，卷烟的塑料过滤嘴是非必要的、可避免的和有问题的一次性塑料，广泛散布在环境中，能杀死微生物和海洋生物，并污染海洋；烟头是全世界最常见的废弃物品，每年约达 7.666 亿公斤；促请各缔约方适当考虑烟草制品及相关电子装置从种植、生产、消费到废物处 理过程中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并加强《公约》第 18 条的实施，包括采取与烟草和/ 或环境保护有关的国家政策。

（二）烟草终局

烟草终局是一个比控烟更进一步的概念，以全面禁烟作为目标，并透过加强控烟措施终止烟草流行。虽然没有统一的定义及方法去淘汰吸烟行为，已订下有关计划的国家普遍目标于特定时间前将其吸烟率降至5%或更低，即实施全面禁烟计划。

除了加强常见的控烟措施，还推行新颖的措施以达烟草终局，例如︰①「无烟世代」政策，禁止售卖烟草产品予特定年份或以后出生的人士；②设立发牌制度，只容许领有牌照的店铺/吸烟人士售卖/购买烟草产品；③限制烟草零售点的数目及地点；④限制烟草产品的尼古丁浓度，减低其成瘾性；⑤禁止烟草产品带有调味或其他有吸引力的特性；⑥向烟草商按其销量征费以资助控烟工作。

三、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 2020

2012年，由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的《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 2020》指出，2019年 WHO吸烟危害健康报告显示：全球15岁及以上人群中，烟草使用者约13.37亿，烟草每年使800万人失去生命，其中约有700万人死于吸烟相关疾病，120万人死于二手烟暴露导致的疾病。全国第六次成人烟草流行调查数据显示：我国15岁及以上人群吸烟率为26.6%，其中男性为50.5%，女性2.1%。我国15岁及以上人群吸烟者为3.08亿，其中男性2.96亿，女性1180万，目前电子烟的消费在我国呈现上升趋势，令人担忧！

（一）电子烟的口味

市场上大约有16 000种独特的口味可供选择，其中许多对青少年很有吸引力。这些味道可以掩盖尼古丁的刺激性，并在一个人首次尝试使用电子烟中发挥作用。

（二）电子烟的危害

目前，尚无充分证据证明电子烟可以作为戒烟工具。而且使用电子烟的许多长期健康影响仍然是未知的，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些产品不是无害的。

电子烟的气溶胶通常含有乙二醇、醛类、挥发性有机化合物（VOC）、金属等已知有毒物质。绝大多数电子烟都含有具有高度成瘾性的尼古丁。此外，电子烟存在设备泄漏、儿童吞下烟液等风险，还会因失火和爆炸造成烧伤等严重伤害。 尤其是可自行改装的电子烟还可能造成药物滥用，比如用来吸毒。

另外，电子烟可能成为青少年吸烟的一个途径。使用电子烟的儿童和青少年使用卷烟的可能性是不使用电子烟儿童的两倍以上。

四、健康中国2030，我们在行动！

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2022中国癌症流行病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新发肺癌病例数约为106.06万例，占所有恶性肿瘤的22.0%，相当于每天新诊断出约2900例肺癌，其中男性的发病率高于女性。肺癌死亡病例数2022年约为73.33万例，是癌症死亡的最主要原因，占所有癌症死亡病例的28.5%。

肺癌不仅是男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也超过乳腺癌成为女性第一大常见癌种。然而，女性的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要显著低于男性。报告显示，肺癌的病因包括吸烟、职业暴露、空气污染、电离辐射、饮食、遗传、肺部病史等。其中，吸烟仍然是引起肺癌最常见的原因，吸烟者发生肺癌的风险高20倍。

在“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和行动计划中，对控烟事业的推行以及降低肺癌发病的措施有明确的规划和目标。以下是一些关键点：

行动计划提到，到2022年和2030年，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分别要低于24.5%和20%；全面无烟法规保护的人口比例分别达到30%及以上和80%及以上。关于癌症防治行动实施方案（2023—2030年）， “健康中国2030”提出，到2030年，癌症防治体系应进一步完善，危险因素综合防控、癌症筛查和早诊早治能力显著增强，规范诊疗水平稳步提升，癌症发病率、死亡率上升趋势得到遏制的主要目标。其中，特别提到了积极推进无烟环境建设，深入开展控烟宣传，强化戒烟服务，广泛禁止烟草广告，持续推进控烟措施。

此外，方案中提到应建设权威的科普信息传播平台，普及防癌健康科普知识，提高全民防癌抗癌意识。这包括加强青少年健康知识和行为方式教育，以及推进无烟环境建设。

为了实现健康中国的目标，未来的工作需要全面加强，这包括积极推动控烟行动的深入发展，通过有效的策略和措施显著降低肺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同时，通过提升公众健康意识和改善生活方式，全面提高人民的健康水平，从而推动健康中国战略的实现。这要求我们在预防、教育、医疗、环境等多个方面采取综合措施，确保控烟工作取得实质性进展，为人民创造一个更健康、更宜居的生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