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C Heart Fail：可植入心律转复除颤器（ICD）在射血分数降低型心力衰竭（HFrEF）中的应用现状与前景

一、引言

射血分数降低型心力衰竭（HFrEF）是一种严重的心血管疾病，其特征是左心室的收缩功能受损，导致心输出量减少。HFrEF患者的猝死（SCD）风险显著升高，主要原因是室性心律失常的发生。为降低这一高风险，**可植入心律转复除颤器（ICD）**被纳入治疗方案，作为预防SCD的重要手段。

ICD的核心作用是实时监测心律异常，并在检测到威胁生命的室性心动过速或心室颤动时，通过电击复律，使心律恢复正常。尽管其疗效已在多项里程碑式研究中得到证实，并被纳入相关指南，但在“指南导向的四大支柱药物治疗”（Guideline-Directed Medical Therapies, GDMTs）概念提出后，ICD的作用和必要性受到了一些质疑。本文将探讨当前ICD的推荐依据，临床试验和现实场景中猝死风险的差异，ICD在不同患者群体中的使用不均，现代GDMT对预后的影响，以及未来识别高风险患者的新方法。本文还将为临床医生提供在与患者进行ICD一级预防植入决策时的实用指导。

二、ICD推荐的依据与关键研究

ICD的应用基于多项里程碑式的随机对照试验（RCTs），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包括MADIT（多中心自动除颤器植入试验）和SCD-HeFT（心力衰竭患者的猝死预防试验）。这些试验的结果显示，对于左室射血分数（LVEF）≤35%的HFrEF患者，ICD可显著降低猝死和全因死亡率。这些发现推动了国际心血管疾病治疗指南的更新，使ICD成为一级预防HFrEF患者猝死的重要工具。

然而，这些研究的开展时间早于GDMT的提出。GDMT中的四大支柱治疗（即β受体阻滞剂、醛固酮受体拮抗剂、SGLT2抑制剂和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抑制剂）被认为能够显著改善HFrEF患者的预后，降低心血管死亡和住院率。这一治疗进步使一些学者开始质疑ICD在当前医疗环境中的“增量效应”，即在现代药物治疗优化的背景下，ICD是否仍然必要或其效果是否有所削弱。

三、临床试验与现实场景中的猝死风险差异

虽然RCTs的结果为ICD的应用提供了有力支持，但现实世界中的患者群体与临床试验人群的特征可能存在显著差异。在RCT中，患者的依从性和随访管理更为严格，而现实场景中的患者往往年龄更大、合并症更多、治疗依从性也较低。这种差异使得在实际临床中，猝死风险的绝对水平和ICD的保护效应可能与试验数据不完全一致。

有研究表明，现实场景中的猝死风险可能低于RCT中观察到的风险，这部分归因于现代GDMT的普及。GDMT通过多种机制（如抑制交感神经激活、改善心肌重构）降低了恶性心律失常的发生率，从而使猝死风险下降。在这种背景下，一些低风险患者可能无需依赖ICD进行一级预防，临床医生需要权衡ICD的预期益处和潜在的并发症（如感染、导线故障、心理负担等）。

四、ICD使用中的群体差异与不均等现象

在全球范围内，ICD的使用在性别、种族和经济条件等方面存在显著的不均等现象。研究发现，女性、少数族裔和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患者接受ICD植入的概率显著低于男性和高收入群体。这一不均等现象可能与以下因素有关：

1. 医生偏见与风险评估不一致：部分研究表明，医生可能会低估女性和少数族裔患者的猝死风险，进而影响ICD的植入决策。
2. 患者对ICD的认知和接受度差异：一些群体的患者可能对ICD的效果和风险缺乏足够的了解，从而在决策中表现出犹豫。
3. 经济负担：ICD的高昂费用和医保覆盖范围的局限性，可能限制了某些患者群体的获取途径。

公平分配ICD资源，消除不均等现象已成为全球医疗卫生政策的重要议题。

五、现代GDMT对ICD植入的影响

GDMT的出现极大地改善了HFrEF患者的长期预后，显著降低了心衰的死亡率和住院率。随着这四大支柱药物的广泛应用，猝死的基线风险正在下降。这引发了以下关键问题：

• 是否所有患者仍需要ICD？
• 哪些患者仍处于高风险，需要ICD？

部分学者认为，ICD的使用应更多地集中在那些在GDMT治疗下仍然面临较高猝死风险的患者身上，而不是“普遍性植入”。通过更精确的风险分层方法（如心率变异性检测、基因检测和影像学评估），可以更有效地识别这些高风险群体，从而优化资源配置。

六、未来研究与风险识别的新方法

未来的研究方向集中在如何更精准地识别猝死高风险患者，以最大化ICD的益处。当前正在探索的工具和方法包括：

• 生物标志物：通过血清生物标志物（如NT-proBNP）评估心肌应激和纤维化水平，可能有助于预测恶性心律失常的风险。
• 影像学技术：例如心脏磁共振成像（CMR）可检测心肌瘢痕，这些瘢痕可能是室性心律失常的起源点。
• 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建模：使用AI算法分析大规模的患者数据，可以开发新的风险预测工具，帮助个性化决策。

这些新技术的应用，可能帮助临床医生识别出GDMT控制下的“残留高风险患者”，从而更精准地确定ICD的适应症。

七、临床医生的实用指导：如何进行共享决策？

在ICD植入的临床实践中，医生和患者的共享决策至关重要。医生需要与患者充分沟通，解释ICD的预期益处、风险和替代治疗选择。

• 患者教育：医生需向患者解释ICD的工作原理、潜在的并发症（如不必要的电击）和术后生活质量的变化。
• 个体化决策：基于患者的猝死风险、GDMT治疗反应和个人价值观，做出是否植入ICD的个性化决策。

八、结论

随着现代GDMT的普及，HFrEF患者的猝死风险有所下降，但ICD仍在某些高风险患者中发挥关键作用。通过改进风险分层方法和实施共享决策，ICD的使用可以变得更加精准和高效。未来的研究将继续探索如何在GDMT治疗的背景下，优化ICD的使用策略，从而最大限度地改善患者的生存率和生活质量。

参考文献：

Yehya A, Lopez J, Sauer AJ, Davis JD, Ibrahim NE, Tung R, Bozkurt B, Fonarow GC, Al-Khatib SM. Revisiting ICD Therapy for Primary Prevention in Patients With Heart Failure and Reduced Ejection Fraction. JACC Heart Fail. 2024 Nov 18:S2213-1779(24)00727-3. doi: 10.1016/j.jchf.2024.09.014. Epub ahead of print. PMID: 39641686.